08.枷鎖/影輝

  「叔叔你是誰?」小孩子的細軟聲線,仰頭看向那高大的人,映像中影山輝並沒有見過這個叔叔,只是看他在自家門前徘徊便上前問了,當然影山輝有聽媽媽的話並沒有把鐵門打開。

  不明人士左右張望,遲疑了一會才發現那個身高還不到自己腰部的小小孩,看著他清澈見底的瞳孔,還有不知人事的天真臉孔,令影山零治非常訝異這孩子會是自己的姪子,甚至不敢相信這孩子和自己有血緣關係。

  那厭惡自己的弟弟一定把他顧的很好吧?想到這影山零治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叔叔你是誰?」尚未得到答案的小孩看著那莫名露出笑容的人不厭其煩的再問一次,那雙被影山零治形容為清澈見底的瞳孔裡滿是好奇,不僅是對方的身分,也為對方為什麼笑而好奇,即使對方笑的原因是年紀尚小、不,就算是長大後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夠理解的。

  「你喜歡足球嗎?輝。」牛頭不對馬嘴。

  「欸?叔叔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子?」對於對方知道自己名子這件事帶給輝更大的好奇心,但他似乎沒想到門牌上頭就寫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姓名,隨便猜都有三分之一的機會,不過影山零治也不是看門牌而是事先就調查好了。

  看到輝這樣天真無邪的反應,連影山零治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變化,居然是那已經不知幾年沒再出現過的淡淡笑顏。

  不是冷笑或恥笑,而是真正的微笑。

  「你喜歡足球嗎?」影山零治又問了一次,輝卻是偏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每次電視上有足球轉播時爸爸總是轉臺或把電視關掉,所以其實輝並不知道足球到底是怎麼樣的運動,輝只知道他的爸爸並不希望輝接觸足球而已。

  「嗚──不知道呢。」輝微微皺眉,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看著影山零治,畢竟他連足球是什麼都沒辦法真正明白了,何談喜不喜歡?看到輝這樣的反應,影山零治剛才奇蹟似的微笑消失了,他這才想起那對自己厭惡至極的弟弟怎麼會讓自己的寶貝兒子接觸足球?畢竟足球可是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東西。

  「算了。」影山零治沉下臉,掉頭就走。

  「啊!叔叔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後頭傳來輝的喊聲,影山零治的腳步頓了一下,該怎麼告訴他?怎麼告訴那個心如白紙的孩子自己是他的叔父?要是自家弟弟知道後不連忙搬家換電話才怪,而且也不愧是他影山零治的弟弟,可以讓自己找了好幾年才找到。

  尤其當他居住的地方還只是關東地區的某個町。

  回過身,看到輝那充滿期待的天真表情,影山零治覺得他心裡有某個地方軟化了,這讓他暗自苦笑,沒想到他還可以心軟?「叫我K吧。」這笑容莫名冷淡。

  這是輝第一次看足球轉播。

  二十個人在綠色的球場上追逐著同一顆黑白相間的球,還有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必殺技,幼小的輝看的目不轉睛,不時發出驚嘆聲,好幾次讓廚房裡的母親探頭觀望,當她發現輝在看的是足球轉播時皺起了眉頭,但想到自家丈夫還要大約半小時才會到家便回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餐。

  不過世事難料。

  「輝!我回來……了。」聽到這喊聲輝的母親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

  「爸爸!足球好厲害喔!」輝沒有發現父親的臉色怪異,只是一個勁的露出崇拜的表情說他剛才所看的足球比賽,完全沒發現自家父親的臉色有越來越難看的趨向。

  看著兒子激動的神情,耳邊傳來沒關掉的電視機裡,播報員大喊著日本隊勝利的聲音,這明顯是重播的比賽,畢竟閃電日本和沙漠之獅的比賽是今早的賽事,但這對輝的父親來說都無所謂。

「輝,關掉。」

  這是輝第一次聽到父親對他說話是如此冷淡。

  這時輝的母親急忙從廚房裡出來關掉電視機,看著丈夫一臉凝重的神色,有些後悔自己怎麼不再發現輝看足球轉播時就叫他別看,畢竟丈夫對足球的厭惡一向都不隱瞞,這點連輝自己都可以感覺的到。

  為什麼爸爸……這麼討厭足球?

  「K叔叔?」輝眨眨眼,眼前的人應該就是昨天在自家門前排回,然後被自己叫住的叔叔,但不同於昨天深褐色的頭髮,他的頭髮變成了金色,這讓輝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其實只是兩個長的很像的人?

  這次影山零治很快便發現了輝。

  看到來人很快便低下頭看向自己,輝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於是興奮道:「真的是K叔叔!差點認不出來欸!」輝高興的一蹦一跳,小孩子的舉動讓人看了會心一笑。

  「見到我這麼高興?」影山零治忍不住揚起嘴角說道,見輝高興的點頭:「我昨天看了足球賽喔!那些大哥哥們的必殺技真的好厲害!」清澈的雙眼裡有光芒一閃一閃,這眼神,他似乎在哪兒看過,卻想不起來,影山零治甩甩頭,將那些想法自腦中摔出。

  「覺得足球怎麼樣?」

  「很厲害喔!閃電日本和沙漠之獅的大哥哥都好帥好厲害!」輝興奮的回答,接著比手畫腳的描述昨晚他所看到的球賽,「啊,可是……爸爸回來後看到我在看足球賽,很生氣的樣子。」想到這裡輝的心情冷卻了下來,他仍舊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足球。

  「那如果,你可以踢足球的話,你會喜歡上嗎?」

  「如果可以……我應該,會喜歡上足球的!」輝的表情是肯定,那天真的笑容卻讓人忍不住皺眉,如果這個詞有多重,可以的話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那麼,我說我會成為你踢足球的枷鎖的話,你會恨我嗎?」

  那人的笑容至今還留在腦海裡。

  現在的影山輝才懂那人話中的意思,還有他當時的笑容的涵義。

  他在笑的是自己,他笑的是影山零治這個人。

  「我,不可能恨你的,反而因為你,我才會有想踢足球的想法……。」電車一角,有著一頭紫色頭髮的十三歲男孩望著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色喃喃自語。

  男孩手上拿著花和一袋祭祀用的物品,在星期天的早上一個人前往那個人被安葬的墓園,但他臉上的笑容不像要去掃墓,反而是像要去見一位許久不見的親戚,但這麼說或許也沒錯,差別只在於那人是否躺在土裡頭而已。

  「啊,快到了呢。」影山輝輕聲說著,從容的走出電車,望著那在不遠坡道盡頭的墓園,若有所思的一笑:「說回來我根本不知道K叔叔喜歡的花,只是請花店的人幫自己挑這樣沒關係吧?」

  已經好久沒有來看你了。

  炎熱的太陽照的影山輝瞇起雙眼,但並沒有喊熱,畢竟加入足球社後在正中午練球練到滿頭大汗是常有的事。

  二十來分鐘,影山輝爬上斜坡後稍微喘口氣,但也只是一下子,接著他走進墓園裡,這座墓園並沒有一般人眼中墓園該有的偏見,沒有任何陰森森的感覺,反而是被人整理的很整齊的樣子,尤其在太陽的照耀下。

  第三道第十六列,就是這裡呢。影山輝在一個墓碑前停下腳步,動作熟練的擺起祭祀的物品,畢竟他早就背著父母來這裡好多次了。

  沒有半個小時影山輝便打理好一切,線香一點一點的燃燒著,縷縷上升的煙有些薰眼,影山輝跪在墓前雙手合掌,閉起的雙眼嘴角淡淡的笑顏,讓人覺得他在對著某人說話似的。

  「哪,K叔叔,你在最後一次見面時說你會成為我踢足球的枷鎖,其實沒有喔,圓堂監督和鬼道教練他們都是好人,都沒有為難我的意思,現在的我在雷門足球社,每天每天都過的很充實。」影山輝喃喃細語,報告近況似的語氣:「要不是有K叔叔,我一定不會違背爸爸接觸足球,說回來我要謝謝你,因為你,我才會接觸足球,才會知道原來踢足球是這麼快樂的事。」

  「我現在,每天每天都很快樂的踢足球,現在的我……很幸福。」

  加入足球社,認識許多同伴,不管是上場或是待在休息區,和同伴分享緊張、喜悅、歡笑、淚水。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會明白,這到底有多幸福,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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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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